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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類的召喚檮杌—當展覧機制,成為藝壇事件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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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術館的內外,都有怪獸 

牠就像所有的怪獸一樣,是個辯證的形象,像一面鏡子,映現出實際關係的癥狀。……如今牠棲於政治和社會控制的邊界、在企盼的想像裡、在分界的綫上,在架構社會生活和知識秩序的區分中。這介於之間的檮杌,不斷提醒我們:被區隔的兩邊,實際是彼此構成了對方;所有的關係—即使是最不對等的—都源自這樣交互狀態的極致結果……。 

這是去年「台北雙年展」策展人法蘭克(Anselm Franke)之策展論述,〈現代檮杌/想像的死而復生〉中的引文節錄。以「透過怪獸,反映出歷史書寫與想像事物的關連」是2012台北雙年展的主題,而如鏡一般,它也在同時召喚出館內機制事件的歷史怪獸和想像怪獸。面對今年威尼斯雙年展台灣館事件,無論選擇旁觀、沉默、發聲,又有誰能閃避,自己心中那頭獸,也在找一種現實與理想的最佳棲位呢?

尊重非議中選出來的結果 

首先,還原此事件的策展選件問題。我認為2013年威尼斯雙年展台灣館遴選的策展人,只要她沒買票沒內定沒被量身訂作,在評審決議下,她和她的構想,當被尊重。 

台灣官方和民間以在地經費用肯定外地藝術家,這不是首例。2012年的金馬獎之外,早在2005年,在文化界陳郁秀領軍下,由民間集資,遠赴威尼斯,由台灣本土年輕藝術社團和本土派評審群,以高於威尼斯金獅獎的兩萬美元作為台灣獎,頒給了當年的阿富汗國家館。然而,花了兩萬美元無償獎金,以及一堆出國考察的團隊經費,除了成就島內團隊的國際行動紀錄,在文化論述上或國際發聲上(讓人看見台灣或台灣錢),一樣無後續影響力。 

當時阿富汗館的瓦利扎達(Rahim Walizada)和阿佈達杜(Linda Abdul)的本土性、女性勞動作品,從來沒有在威尼斯台灣館發生過,連台灣的原住民都沒有機會代表台灣館過。而真正「本土藝術」或「本土藝術家」的特質,就是沒有興趣去爭取國際。他們需要被挖掘,不會主動想進軍國際。是故,勿以本土或國家情感來操弄,無論是用官方或民間來較量,到威尼斯一事,其實就是各方爭取國際曝光機會,讓在地藝術團隊有前進的想望。 

需正視的雙展辦事件簿 

行政機制失當,是此事件核心。北美館的威尼斯雙年展台灣館(以下簡稱台灣館)行經多年,策展人和藝術家大都是棋子,國際曝光率最大的乃是館方,以至於台灣館已被視為雙展辦的外館。 

北美館的兩個雙年展,向來都是以「政治性藝術」為脈絡。「政治性藝術」不可能讓藝術歸藝術,政治歸政治。十多年來的北美館雙年展活動,在「合於每屆不同規定」下,已極具明顯的政治性策略和人事同質化色彩,長期下來,「政治性藝術」已成為「藝術的政治性」。北美館的雙展辦,成為遊戲規則玩家,原屬於公務體系,對台灣當代藝術生態卻具撼動力。神奇的是,本身充滿爭議的機制,又常以抗爭性、政治性為展覧訴求,無怪乎會有矛盾相向的事件不斷出現。 

現階段的雙展辦被視為台灣藝壇權力巨獸之一,有其歷史養成的生態。正如同電影《為愛朗讀》(The Reader)的公務執行者,以依法行事之名,生態遂成為提供正當性的藉口或信念。因為藝壇對於雙年展的狂熱,對能夠與美術機制合作的渴求,在對官方資源分配的監督與制衡上,藝界的批判性已呈現無力,甚至被曲扭的現象。 

從2009年到2012年,旁觀者均見證台灣藝壇在野力量,面對這個機制巨獸的歷史性格。2009年的台灣館事件,雙展辦和幾乎相同的評委團,推出了免審自理方案,致使藝壇出現「宏觀調控的批判事件」,但至雙年展開幕,媒體平衡報導,原事件變茶壺風暴。2010年台北雙年展開幕,出現「北美館祟洋媚外事件」,一些具指標性的抗爭者,有另組當代機制,有宣稱不再合作者,但面對機制的有形與無形資源,總是難敵「摸頭效應」。 

至去年,雙展辦又自增條款,提出策展人要具「國際性」,又要具「中華民國國籍」,工作流程讓藝壇措手不及。雙展辦的章程,如果每屆都有不同的新法,每屆都依法進行,每屆都木已成舟下必須航行,每屆都只有雙展辦掌握資料流程,館長成為被館員架空的對外發言人,那麼,今日的連署,也不過是提供給北美館一份局部之音的參考名單。館方自然就當作藝壇每兩年要出一次疹子,過了就好。 

荒謬與矛盾中的新議題 

此事件激發出北美館的國家文化代理權、台灣館論述生產、對話機會等問題,還有,它應該迎合國際潮流,還 是要有區域意識?以下是個人觀點。

站在自由競爭的觀念上,北美館的台灣館是館方經營出的一項國際參與活動,不能以搞破壞心態,輕言徵收或廢除。若其他館有興趣,當都可自行爭取經費,申請前往機會,在威尼斯遍地開花。自然,北美館的台灣館就要再以地方代表中央,視「台灣」館為己任了。

站在台灣館的論述定位(精神所在)上看,北美館的台灣館是平行展,然而北美館的論述脈絡多配合威尼斯雙年展的主題,而威尼斯雙年展的主題向來不是論述,而是開放的命題。北美館對策展理念的想像,其實側重於國際潮勢和創意推出,其所謂的策展論述脈絡,是建立在時態反應,不是思想論述。如果台灣館需要與時俱進地「嶄新論述」或「嶄新策略」,將來可能出現:由中港臺藝術家共同詮釋兩岸問題,由西藏藝術家來看台灣宗教或政治問題、由紐澳原住民藝術家來看南島文化,由日本藝術家來看台灣殖民文化與宗主文化的差異,由美國新移民工來與台灣新移民工對話。這樣的國際趨勢和生猛創意,可行嗎?

取消論述或美學文字為依據,藝術團隊如何勝出?站在策展和論述培育上,所謂的策展人制,其實已邁向藝術團隊制。原來,策展/評論/藝術三位一體的策略,是邊緣力量崛起的階段性過程,若變成慣性或常態,便有集團勢力形成的危機。如何拿捏,不因噎廢食,在策展/評論/藝術的培植上尋求平衡,還是需要藝壇集體的理性和智慧。未來,若以國家文化政策作領導,那麼策展/評論/藝術的三角關係當然可以全解決,參展團隊將成為改朝換代的文化政策文宣隊,一切也都可能規格化。

藝術界的「少年Pi」奇幻之旅 

如果威尼斯雙年展真的是各國競藝場,每兩年在威尼斯集合,各國是為了想召喚出那一種獸(國家文化圖騰)呢? 

此事件,先召喚出台灣文化部長龍應臺的「國家文化政策論」。龍應臺透過媒體發言,擬提出以「國家文化政策」為「台灣館」重新定位。龍部長可能忘記她在任台北文化局局長時,是主張以「城市」定位來看此活動,並認為威尼斯雙年展的國家展機制,太國家主義化了。現在,龍部長在海外擬設「台灣書院」,在台灣則力倡文化產業的經濟效益。面對這個應具獨立自由思考、非經濟效益、不能刻意扶植、又時時會反對國家權力意識的一項當代藝術活動,文化部如何統籌整合,還是出現因地制宜的多元政策呢?

龍部長雖找到一個行政上的制高點,卻可能斵傷了當代藝術精神,而台灣館也應該不是文化政策的代言館。另外,國家層級愈高,不代表行政官僚系統愈好。文化部的行政官僚系統問題,不會比北美館單純,屆時,是否要動員國家機器來編整呢?

為了地方文化行政機制上的改革,台灣當代藝壇需要犧牲自治性,而由國家文化機制來主導嗎?一個國際文化活動事件,原想召喚出一群美麗的藝術獨角獸,卻也可能先召喚出每人內在那頭機動性的變色龍。藝壇的政治性,除了讓人寫得措手不及,還真像再看一場「少年Pi」的人獸奇幻之旅。

備註  威尼斯台灣館是約定俗成的說法,若要名符其實,應是北美館的威尼斯雙年展平行展計畫。

【文/高千惠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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